屯馬線通車｜時代變遷紅蘋果地標被遮 土瓜灣宋皇臺街坊嘆重建後面目全非
蘋果日報 2021/06/23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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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及港鐵公司自2008年開始進一步規劃及設計沙中綫，其中，屯馬綫屬沙中線一期，貫通九龍及新界東西，將於6月27日全面通車，土瓜灣站、宋皇臺站兩個新車站亦會同時啟用。鐵路發展、車站建成，為土瓜灣及九龍城社區帶來不少環境變化。從前的舊城區是甚麼模樣？現在又有甚麼轉變？住在土瓜灣35年的街坊兼「土家」故事館義工阿龍帶我們遊走每一個地鐵站出口，回憶這裏的變遷。
阿龍住在土瓜灣超過三十年，親歷土瓜灣、九龍城區興建地鐵前後的變遷。
工程致社區面貌被毀 街坊生意慘淡
土瓜灣站A出口旁是土瓜灣街市，外牆上印有斗大顯眼的紅色蘋果圖案，所以人人稱之為「紅蘋果街市」，是土瓜灣知名地標，不少巴士、小巴線於此設有車站，尤其是小巴乘客在此下車，都會呼叫紅蘋果有落。然而港鐵出口落成後，昔日的紅蘋果被遮擋，從對面馬頭圍道放眼看來，如今只見三層樓高灰色的港鐵站通風口。「看不到紅蘋果相當失色，整個社區面貌也會被大大影響。」
大規模工程除了影響社區景觀，亦令對面的商舖生意冷清。由馬頭涌道一路延伸至紅磡，整條馬頭圍道沿路有不少傢俬舖，被街坊稱為傢俬街，但港鐵工程開展，佔據整段道路很長一段時間，其間地盤範圍沙塵滾滾，以致生意減少超過一半，不少商舖已倒閉結業，尤以A出口對出落山道至浙江街一段就更為冷清，昔日燈火通明的商舖如今大多空置，門口貼滿招租廣告，「大多業主都堅持，不肯減低租金。直至現時仍有不少吉舖，待地鐵開通，業主會否減租或再加租，一切都是未知之數，視乎這裏能否如昔日般熱鬧。」
阿龍在地圖上以不同顏色清楚標註土瓜灣、九龍城區所有重建項目、發展商及相關連結。
重建項目不斷 8,000名街坊被迫遷離社區各散東西
工程持續、地鐵落成、商舖加租，舊區重建的步伐亦不斷加快。地鐵站附近的發展項目部份已完工，亦有不少正在密鑼緊鼓展開。
自港鐵公司提出開設土瓜灣站（現宋皇臺站）和馬頭圍站（現土瓜灣站）後，不少私人發展商就在土瓜灣區內進行收購、重建及發展。時至今日，大部份項目已落成入伙，如近D出口的恒基兆業項目傲形及啟岸、九龍建業負責發展的環海．東岸，以及有利集團的利．港灣18等，這些私人樓宇皆圍繞着地鐵站發展，以地鐵沿線物業吸引賣家。
D出口旁寶聲集團、其士國際及市建局合作發展項目「津匯」，已於2017年入伙。
而市建局方面，有4個項目已完成重建，與發展商合作建成私人樓宇——瑧尚、喜築、津匯、Downtown 38，另外10個發展項目正在進行中，大部份仍處於收購或評估階段，涉及逾8,000人，不少居住多年的街坊及小店陸續搬離社區。於居民而言，不少基層街坊被迫搬遷，重建過後卻沒有提供公營房屋，全部交由私人發展商興建物業，非一般人能負擔得起；於小店店主而言，如車房或雜物店生意，社區網絡被拆散，固有營運模式被打斷，很難另覓位置東山再起，「街坊之間被迫光榮結業，或說再見，無法再見。」阿龍認為這種重建模式儼然摧毁剷除整個社區，「不是反對重建，但賠錢叫你走人，如同摧毁式重建，將整個社區鏟起、拆散，都頗具破壞性。」
28個公務員合作社面臨重建 影響逾1,200人
伴隨着新車站開通，公務員合作社重建計劃亦於上月啟動，意味着美善同道、靠背壟道、江蘇街及浙江街一帶，由B出口的落山道一路延伸至C出口的江蘇街，28個合作社將可能面臨收購及搬遷。公務員合作社屬早期房屋福利，政府以特惠價格批地，公務員可以擁有樓宇業權，由當時合資格的公務員以合作社形式建屋，整棟樓宇由他們自己一手一腳維修保養，外表光鮮整潔，將來整個社區面貌可能面臨改變，「不論興建公屋，或起私人樓宇，景貌不會再是幾層樓，起碼是30層的樓宇密度與高度。」重建計劃涉及共462伙住戶約1,200人，收購過後，他們又該何去何從？「大部份都是業主，可能會收到一筆賠償金，視乎他們能否買其他單位，可能會搬離熟悉的社區，有一部份可能想樓換樓，但亦都不多不少要離開土瓜灣區。」
電影《奪命金》曾在公務員合作社此處十字路口取景，轉角式陽台設計在香港相當少見。
美善同道80號「翰畋」為公務員合作社重建盤，前身是6層高舊樓「詠苑」，於2012年被「保齡球大王」楊氏家族擁有的高譽投資購入。
除了公務員合作社大變遷，為了興建車站出口，B、C出口所在的落山道及江蘇街都被各自減少了一條行車線，分別由雙線單程、雙線雙程行車，更改至單線單程行車。不過談及改動，都不及土瓜灣最大站口D出口的變化，出口前身是一個大公園，由幾條馬路圍繞形成一個三角形，所以被稱為「三角公園」，整個拆除翻新過後，地鐵站佔地三分一，公園的綠化區域縮小，除幾棵鳳凰木以及王棕樹，其他都是新種下來的樹，「以前從天台拍下來是密密麻麻的大樹，現在的樹都比較幼細，是樹苗移植過來，應該要等多幾十年才有以前的規模。」設施上，翻新後的公園仍保留廁所和遊樂設施，但涼亭及椅子數量就較昔日大減一半以上，阿龍笑言此改變就是想減少群眾聚集，「就是不想他們聚集，旁邊有馬會，怕他們賭錢，所以隔得很開。想談天的話兩、三個可以，一班人就不可以！」
九龍城遺蹟處處 宋皇臺站古井無得留低
土瓜灣鄰近民居，地鐵建成帶來便利，同時也為社區帶來大小不一的變化。1.6公里以外，位處啟德發展區的宋皇臺站亦會於同日啟用，旁邊的九龍城擁有悠久歷史，以前毗鄰舊機場，樓宇設有高度限制，形成特別的「矮樓社區」，不少都是古蹟及文物建築，見證着香港的歲月發展。
宋皇臺站的選址較遠離民居，南角道B出口是最接近九龍城的出口。
在1996至2000年期間，古蹟辦記錄了全港約8,803幢相關歷史建築，但其後只從中挑選了1,444幢歷史價值較高的建築，逐一展開評級工作，不少九龍城戰前唐樓都「榜上無名」未被評級，較鄰近地鐵站B出口的就有保留完整的南角道3號以及88年歷史的衙前圍道68號。「在8,803個（建築）中，大概有100個建築集中在九龍城區，代表他們是戰前唐樓，部份已清拆，但現時仍有三分二唐樓在此，大概超過50座，不過只有少量被評級。」
除了戰前唐樓，施工期間被發現的古井及文物保育一直備受關注，惜於2014年發現的6個南宋時期方形古井，如今只餘一個J2古井被完整保留，一個則被原址重置，其餘4井及200多個遺蹟於記錄過後便被破壞。港鐵指會把車站大堂假天花位置改為透明玻璃，供市民仰頭觀賞重置的宋元古井及晚清水槽，但於早前6月13日開放日時，混凝土井槽位置仍由車站天花頂板覆蓋，未能觀賞其貌。阿龍指失去這些資料，再去研究這個地區或香港歷史都是一個缺失，「宋元時期的古蹟在香港特別少見，甚至可言是李鄭屋漢墓後最大的發現，補足了香港1,000年前的歷史。」
土家亦須8月16遷走 對發展感不公義
由「無鐵社區」變為地鐵沿綫社區，面對熟悉的地方在過去十年不斷變化，阿龍如何看待持續的鐵路發展？「如果十幾二十年前，我都想有地鐵，多一個選擇，方便一些沒有人不想，但方便之餘都有很多問題出現，例如士紳化、地區租金上漲，而土瓜灣區更加明顯有重建項目不斷出現……將舊人搬離開這區，全部都是新人進來，等如剷除整個社區。」
作為土家故事館的一分子，阿龍與一眾成員、義工一直着手維護街坊權益、凝聚社區，不過土家所在的鴻福街亦不幸落入重建範圍，搬遷在即，他們仍積極協助街坊處理重建搬遷問題，製作短片、開直播述說土瓜灣重建情況，說出市建局重建計劃的不公義之處，「因為街坊、小店未必有渠道去適時發聲，如果連我們作為一直幫街坊爭取權益的團體都不發聲說公道說話，將來更加少人會去關注這個問題。」
法庭搬遷期限在即，問及將來打算，阿龍直言希望繼續留守土家，「既然我們叫土家故事館，我們希望扎根於土瓜灣。」面對時代變遷，昔日位置不再，他們仍然選擇努力守護這個地方。
戰前唐樓衙前圍道68號擁有88年歷史，惜未被評級。
於1935年落成的侯王道1-3號是區內少數被評級的戰前唐樓，屬三級歷史建築。
在九龍城區內看到五十年代建成擁有三級陽台的唐樓。
記者：張樂樂
攝影：鄧欣、周芝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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