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程」一詞，常見於馬經，指馬匹實際跑了多少路。

比方說，一匹馬沿途走大外叠，所跑的路遠比該賽的路程為多，我們便會說這匹馬「蝕了腳程」或「多耗腳程」；反之，沿途貼欄競跑，便是「賺了腳程」或「節省腳程」。

然而，這個詞語是八十年代末才出現的，在此之前，寫馬的、講馬的都只會說「蝕了位」、「慳了位」之類。

創造「腳程」一詞的，正是上期提到1987年與我同一天入行的老棟。

行家們見「腳程」傳神合度，有人寫了，便跟著你也寫我也寫，自不會管其出處。

老棟貼馬一流，但因本錢不多，往往賭得十分刁鑽，加之賭運麻麻，他自己落注收益不大。

直至加入了職業賭徒集團，有雄厚賭注可運用，老棟才得盡展所長。他選馬眼光之佳、賭運之差，同見諸一樁逸事。

有一回，大摩旗下的「特駒」角逐田草1000米賽事，我問老棟勝算如何？他答道：「冇得輸！除非......」。「除非」之後，他沒有說下去，卻做了一個仆倒的動作。

意思很清楚，除非人仰馬翻，「特駒」必勝無疑。老棟押了重注，我也跟著押了重注。

哪知好嘅唔靈醜嘅靈，只見「特駒」甫從閘廂躍出，即把鞍上人伯嘉抛下！

兩個星期後，「特駒」改配陳俊輝跑田草1200米。我問老棟追也不追？他說換了人，不敢再押一注了。

結果「特駒」從容奪勝，給老棟左一巴時右一巴！

伯嘉是大摩從老家澳洲聘來香港當主帥的好手，曾有一季力壓當時紅極的馬佳善而榮膺冠軍騎師。他策「特駒」墮馬只受輕傷，並無大礙。

可是兩年後，也就是1992年香港馬季歇暑期間，他在悉尼蘭域馬場做替工策馬試閘，遇到一群雀鳥飛過，座騎受驚，馬失前蹄，伯嘉竟就此殞命，教人欷歔不已。

伯嘉是個好好先生，對傳媒很友善。猶記1992年馬季煞科之日，我約他翌天午膳，他說翌天傍晚便要上機返澳洲，下午要收拾行裝。

但他百忙中仍沒有把我推掉，而是建議不如吃早餮。

翌晨，我們在沙田一所五星級酒店見了面，在座還有「勝賢」的馬主司徒毓廷。那時司徒才剛從香港大學法律系畢業，是位初出道的律師。

估不到那是最後的早餐。再收到伯嘉的消息時，彼此已人鬼殊途了。

執筆至此，寧不黯然？

撰文：余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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