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緣 - 陳也

蘋果日報 2009/03/27 00:00


今期《亞洲週刊》用張愛玲做封面,專題文章份量不輕,當中提到張愛玲遲了三十三年才面世的《小團圓》本來是因為宋淇極力勸阻出版,怕當年身在台灣的胡蘭成無賴反撲,「存有私心和妒嫉的人更是每人踢上一腳,恨不得踏死你為止」。張愛玲聽從好友意見,這一來,塵封的自傳體小說今年破土出山,卻又陰差陽錯,遇上台灣翻啅的胡蘭成熱。據知幾個出版社都會有動作,而以歷史研究專長的薛仁明的《胡蘭成.天地之始》較哄動。內地其實已有不少「胡評」,不提政治,文學上卻有全面替胡平反之意。張愛玲避鋒頭壓下不表的重要作品,千迴萬頃,終歸還是要跟舊愛糾纏到一起來。半生緣兜轉一圈回到起點,傾心愛護張愛玲的宋淇夫婦已經無力翻天,可幸今時太平盛世,雖然網上偶有憤青煽亂,張胡所謂的「漢奸戀」已是寃爛臭史炒作無門了。
張愛玲雖然不好熱鬧,想必也會非常好奇,人間為了她這本薄薄小書,忙着評釋追蹤,對號搜尋,四十年代那種危城下個人事無大小總覺抓牢不住的湮滅荒涼,又試出台,像反覆重播着李安的《色,戒》。至於胡的才學,《小》中提及逃亡時胡化名寫了一篇討論佛學的長文給一位著名學者,對方態度謙和回信說不能盡解,胡即自責「自取其辱」。張形容他「太耐不住寂寞,心智在崩潰」與「他太需要人,需要聽眾觀眾」,尋且對姑姑說「他在鄉下悶得要發神經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