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訊】你們可能未看過他們的面貌，但總會聽過他們的聲音。大陸劇《甄嬛傳》的雍正或是台劇《還珠格格》的小燕子，傳神活現。他們都是專業配音員，待遇卻只如外判散工，沒強積金也沒勞工假，長期被拖糧壓價。為捍衞半世紀的粵語配音行業，一班配音員創立首個香港配音從業員工會，不再只替別人配音，今天，他們要為自己發聲。
記者：王家文

工會上月20日成立，目前有近60名會員，包括配音員、撰稿員及領班等。現時香港的電視台只得無綫電視設有配音組，約有90人；其他電視台或製作公司要為節目或劇集配音，會外判給錄音公司，再經領班安排自由身（freelance）配音員。配音員收入以「show」計，片長30分鐘為一個show。跟其他行業一樣，判上判的結果，基層最受剝削。

工會主席黃志明入行逾20年，曾為《名偵探柯南》的毛利小五郎、《男兒當入樽》的赤木剛憲等配音。當了15年自由身配音員，只是迫不得已。他90年代初入行加入亞視配音組當合約員工，底薪2,000元，但每月有固定「show錢」，收入有保障，也享有醫療、年假等勞工權益。但亞視於1999年底解散配音組，改聘外判配音員。
由長工變散工，收入大減，每個show錢減少三成只有約200元，且工作量不穩定。2003年爆發沙士，電視台減製作費，配音員也要減薪，往後幾乎再沒加過。黃志明慨嘆，有數年年資的配音員，就算日做十多小時，月入都可能不足1萬元，每個show只值百多元，甚至更低，「水瓜打狗，起碼冇一半以上」。惟有兼職撰稿才能勉強為生，舊人如是，新入行更悲，「佢哋面對嘅前景，就係冇前景」。
遲出糧是配音業的潛行規，動輒要拖3個月至半年不等。工會幹事楊啟健入行6年，早聽前輩教落，儲夠一筆錢才入行。他曾被拖數一年，至今未討回。黃志明當年拒絕再做亞視外判工，也因為出糧無期，「我走入房問經理，你話畀我聽，30日、45日定90日有糧出就得，我會繼續做」；對方仍懶理，「我哋冇呢樣嘢，到時畀你就畀你」。
香港配音業有半百年歷史。80年代港產片最輝煌時期，也是配音業最興盛的年代。後來電影製作改為現場收音，港產片也風光不再，加上電視台減少製作費，錄音室租金上升，資深配音員也成開刀對象，由廉價學生或新人取代。
「由朝做到晚只得百幾蚊，有啲只畀車馬費。」黃志明說，以前一套卡通片配音只起用一成新人，現時可能達八、九成；以往每個show錄製兩小時，現時因新人多，邊教邊做要花上數小時，而且配音質素下降，只造成惡性循環。

配音業近年曾有過起色。2009年王維基籌組香港電視，其後成立配音組聘合約員工。惟前年政府拒絕發牌，開台不成，黃志明第二次經歷配音組解散。其後他組織「聲級行動」，即工會前身，逐一致電自由身配音員說服對方加入。現年23歲的張振熙是其中一人，入行4年，現是工會最年輕幹事。他最初沒打算入會，但覺得情況已去到最壞，也越來越多同行加入，「如果可做到全行加入，我哋冇嘢怕」。
拖數壓價非一日之寒，「大家都唔敢出聲」，黃志明也料到，創立工會就沒得回頭。今年他工作量少一半，暑假時兒子見他賦閒在家，「你又喺屋企嘅，唔使返工咩？」幸得同是配音員的妻子力撐，讓他繼續往前走；曾不看好的領班好友，也加入工會，給予他強心針。本月起有線電視調高製作費8%，亦算是好開始。
工會剛起步，他希望團結業界力量，改善待遇，重拾被淹沒了的尊重，「如果唔出聲，再冇議價能力，整個行業就會萎縮、消失。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