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獲一名《蘋果》忠實讀者捐贈一疊昔日重大新聞的舊報紙，其中1999年10月2日的頭版令我歷歷在目。頭版以「五千年長河　半世紀風雨」的斗大字為題，副題是「中國邁進江澤民時代」，整版是在北京的「十一」五十周年慶祝活動，一群天真爛漫的小朋友手執花束在天安門廣場上奔跑的新華社圖片，象徵「祖國的花朵」奔向未來。1999年還未入行的我初見這個版面，驚嘆《蘋果》當年竟然會這麼「正面報道」。

從1999年《蘋果》的「十一」慶典報道，可見當年無論是《蘋果》仝人以至香港大眾，都對當年經濟騰飛、國力漸增的中國充滿憧憬。時移世易，中共領導層由昔日的「集體領導」變成一人獨尊，公民社會被壓迫至幾近窒息，「民主中國夢」遙遙無期。我曾兩進《蘋果》任職，猶記得老闆黎智英在2005年的時候經常與不同部組的員工開會，要求我們精益求精應付免費報的挑戰，當年他對中國組拋下「我們要擁抱一個自由的中國」，至今我仍感如雷貫耳。到2018年我重返《蘋果》，當時已預視香港政治形勢將急轉直下而把重心業務重置香港的黎先生，開始力推網上版訂閱制，在二樓報社門口豎立了「質量是我的承諾」白板，與管理層一起率領全體員工簽名。我深深地感受到，《蘋果》仝人不是僅是為自己而生存，而是為倡議民主、自由的香港和中國而生存。

「多謝你一直撐到依家，有你同你一班同事付出，香港先可以聽到、睇到另一種聲音同意見，相信有良知嘅人心情都一定好難受。我信總有一日《蘋果》會歸來。」自《蘋果》近日踏入風雨飄搖的日子後，收到不少讀者朋友的鼓勵和感謝。《蘋果》這座新聞自由的燈塔如今倒下，香港新聞界和社會即將進入「後蘋果」時代，期望其他仍然在其他不同媒體的有心傳媒人不要輕言放棄，繼承《蘋果》未能完成的歷史使命，盡力爭取每一片空間。

《蘋果》中國組記者　陳嘯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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