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月旦:董建華做得到 - 古德明

蘋果日報 2002/05/18 00:00


古德明
四月二十五日,董建華政府遣機動部隊驅逐示威百姓。《明報》記者馮少榮、有線電視記者畢廣禮趨前拍照,還來不及動手,已給上了手銬,帶到疑犯區;《星島日報》記者趨前拍照,也是還未動手,已給摔倒地上。事後警務處長曾蔭培宣布:警方武力對付記者並無過份。
曾蔭培說得對。香港畢竟是新中國一部份。和大陸公安相比,香港警員對付記者的手段是小巫見大巫了。
比如說,去年六月,世界三大男高音齊集北京紫禁城合唱,在場的法新社記者謝弗忽然看見一位抗議的市民,但攝影機還未舉起,已遭六名大漢包圍,最後自然要入醫院療傷。
又比如說,《運城日報》記者高勤榮一九九八年揭發山西運城改善水利謊言,轟動全國,最後就在受賄、侵吞公帑、拉皮條等罪名下判囚十三年。
今天的記者,有點像舊中國的史官。春秋齊太史的遭遇,就和新中國一些記者前後輝映。《左傳‧襄公二十五年》載:齊國權臣崔杼弒莊公,太史照實記載:「崔杼弒其君。」給崔杼殺了。太史的弟弟照樣記載,也給殺了。另一個弟弟又照樣記載,又給殺了。還有一個弟弟依然照寫。崔杼放下了屠刀。
而崔杼之後,舊中國史官被統治者毆打、監禁的實在不多。南北朝是亂世,政局黑暗,但北齊神武皇帝高歡仍然鼓勵史官魏收:「好直筆,勿畏懼。」(《唐會要》卷六十三)唐朝初年,褚遂良任史官,太宗皇帝問他說:「朕有不善,卿必記之耶?」褚遂良說:「必記。」大臣劉泊也說:「設令遂良不記,天下之人皆記之矣。」(《大唐新語》卷三)
在君權極盛的時代,史官直筆多少能使統治者知所檢點。正如高歡對魏收所說:「我後代名聲在於卿手。」但舊中國君主可以容史官,新中國統治者卻容不得直筆的記者。論囚禁記者人數之多,新中國居全球第一。
董建華政府上任四年後才動手鎖記者,對中共來說,不是用武過份,而是過份容忍。朱鎔基就曾公開批評董建華處事「議而不決,決而不行」。
現在,董建華終於毅然決然起而行事,香港新聞界不必驚訝。當年崔杼不敢再做的事,中國共產黨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