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黨百年|毛澤東被封「混世魔王」 學者:因中共對最高領導人權力缺制衡

蘋果日報 2021/06/23 19:40

建黨百年毛澤東混世魔王權力制衡

在中共建黨百年的歷史中,毛澤東無疑是最重要的政治人物,外界甚至稱呼他為「混世魔王」,形容他擁有魔王般的氣魄,領導中共打敗國民黨,贏得江山;不過亦因為他的魔性,發動反右、大躍進、文化大革命等政治運動,導致中國經歷連場災難,至今對其功過的評價仍爭議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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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文化研究、政治學獨立學者黃偉國說,毛澤東之所以能「上位」,是透過入侵、發動政變或革命而建立權力,繼而用暴力、語言、種族滅絕、內部權鬥及個人崇拜等方式建立權威。

毛澤東前半生非「一帆風順」

「混世魔王」這個形容詞,來自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先生1988年刊載於《開放雜誌》上的文章。他在文中指,在中國歷史上,幾乎沒有一個皇帝的權力和威望能夠與毛澤東相媲美,「他把中國傳統的專制政體、把中國人的愚昧和軟弱推向了前無古人的極端。在一次次的權力角逐中,他充分利用了中國人的性格弱點,打擊對手猶如貓捉老鼠,多少曾經在共產黨內權力比他大、職位比他高的人,都一個個地拜倒在他的腳下……在中國,他可以蔑視一切,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有合理的依據,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神的啟示,他創造了一種獨一無二的藝術:不講理就是唯一的真理。」
到底是甚麼塑造了毛澤東魔王般的氣魄?這或者與其人生經歷有關。直至毛澤東登上中共最高領導人的寶座前,他的前半生並非「一帆風順」,例如年輕時他很崇拜胡適,覺得胡適博學多才,有留學經歷,且了解西方世界,經常旁聽胡適的課堂,未料卻遭偶像逐出教室;而他加入共產黨後亦並非一開始就被重用,其在黨內的地位曾經幾度沉浮,1928年更一度因被批判「右傾逃跑」而被撤職,成為「黨外人士」,後來才證實「開除黨籍」是誤傳。
其中有言毛澤東當年被胡適趕出北大班房,繼而種下對知識份子的仇恨。不過香港文化研究、政治學獨立學者黃偉國就對《蘋果》表示,這說法可能高估知識份子對毛的威脅。根據裴毅然於2005年出版的一篇論文中指出:毛澤東發動文革,不可能平地地雷,必須有明確的「革命對象」,才能夠構成「繼續革命」的必要性,而在教育水平低的中國,劍指佔人口比例偏少的知識份子,容易動員群眾投入運動。另外中共黨史專家李銳亦曾在《李銳論說文選》中引述毛澤東:「我們沒有大學教授、中學教員、小學教員呵,全部用國民黨的,就是他們在那裏統治。文化大革命就是從他們那裏開刀。」
黃偉國又說,毛澤東之所以能「上位」,是透過入侵、發動政變或革命而建立權力,繼而用暴力、語言、種族滅絕、內部權鬥及個人崇拜等方式建立權威。而毛在1930年代能夠崛起並打倒王明、博古、張聞天等對手,主要有4個原因:(一)具感染力的革命口號,1927年,毛澤東提出「槍桿子裏出政權」,有助於日後任何中共最高領導必須緊握軍權的行徑;(二)根據中國的社會情況,吸納農民參與政治運動,壯大了中共的支持基礎;(三)利用1930年代日本侵華的政治機會,迫使國民黨放棄剿共共同抗日,讓中共得以喘息;及(四)中共在1937至45年延安時期,利用文化運動、思想運動及抗日宣傳,鞏固其政治地位及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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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偉國認為,毛澤東的功與過,要視乎站在中國人抑或對中共政權而言。

毛澤東的「功」與「過」

劉曉波先生又在文章中寫道:「在毛澤東生前,中國無人能夠對他進行哪怕是猜測性的評價,而他死後,仍然以幽靈般的魔影徘徊於中國大地上......他死後,也只能以七分成績、三分錯誤來蓋棺論定。對於他,中國人都沒有公開鞭屍的勇氣,在對他的否定時,一副羞答答的樣子。」的確,雖然毛澤東曾發動反右、大躍進、文化大革命等政治運動,導致中國經歷連場災難,但至今外界對其功過的評價仍爭議不斷。而中共官方亦對毛的態度十分矛盾:一方面為了應付黨內的困難不得不推崇他,但另一方面為了重新建立黨在全國人民中的威信,又不得不批判他晚年的一切作為,因此中共將毛澤東的政治歷史劃分為三個階段:即「開國有功、建國有錯、文革有罪。」
台灣知名史學家、中央研究院院士余英時曾在《從中國史的觀點看毛澤東的歷史位置》中指出,就毛的所謂「開國之功」而言,中共的官方評價和一般人民大有距離。中共強調「沒有毛主席就沒有新中國」,而這句話正確與否要看如何理解「新中國」這個名詞,如果「新中國」是指中共政權統治下的中國,這句話當然是不錯的;但若所謂「新中國」涵蘊着一種價值判斷,以為沒有毛澤東則中國今天將仍然在帝國主義、封建主義的壓迫之下,那麼這個論斷則是很成問題,因為在二戰後,中國事實上已擺脫了舊帝國主義的直接壓迫,「從建立現代國家這一方面說,毛澤東的業績不但沒有超越過孫中山,而且也比不上甘地、尼赫魯在印度獨立運動上的貢獻。」
至於過錯方面,余英時則稱「毛澤東最後並沒有跳出中國傳統的政治格局的限制」,並指「中國史上和毛澤東的形象最相近者則是明太祖......就性格言,兩人尤為肖似,都是陰狠、猜忌、殘暴兼而有之。除了語錄、紅衛兵、整肅幹部,以及因自卑感而迫害知識份子等仿製品之外,毛澤東師法朱元璋有時甚至到了亦步亦趨的境地。」
黃偉國亦認為,毛澤東的功與過,要視乎站在中國人抑或對中共政權而言,「在政權眼中,歷史的功能是歌功頌德,隱惡揚善,甚至扭曲事實,作為操縱歷史話語權,即是由官方根據政治需要介定誰是誰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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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之所以被稱為「魔王」,其實與中共對最高領導人的權力是否被制衡有關。

毛澤東身後的權力替換制度

毛澤東之所以被稱為「魔王」,其實與中共對最高領導人的權力是否被制衡有關。鄧小平極力當年預防下一個毛澤東的出現,並開始慢慢建立一些制度,包括明文規定或非明文的慣例,去做一些人事任命、領導者接班方面的規定: 一是「一代、兩任、十年」;二是「集體領導」,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為最高領導中心,而政治局常任委員7至9位;三是隔代指定接班人,例如鄧小平和一大班元老挑選江澤民、胡錦濤為接人,解決二十年間政治接班問題;四是幹部選任,換屆時,67歲以下可以留任,68歲必須退休,目的是解決幹部老化、流動性過低。
黃偉國表示,中共自1949年建政以來,由於沒有政黨競爭、缺乏議會及人民的監督,本質上是沒有權力制衡;即使十多年前有上訪制度,但只是弱勢民眾向官方申訴祈求官方大發慈悲,對制衡毫無幫助。
黃偉國最後指出,過去十多年來,為了合理化中共的現行的統治,中共甚至透過大外宣發展銳實力,包括「民主是西方腐敗的來源」、「民主只來帶來低效能」、「民主只是西方政客及政黨的權力遊戲」、」「民主只是西方和平演變中國的工具」等論述;近年更有所謂「中國式民主」,即是中共統治下的民主,利用民主的外殼,注入專制獨奏的內容,成功扭曲對民主的理解,但無助於解決黨政不分,以及權力使人腐化的問題,只能夠繼續使用改革開放的紅利、愛國主義及電子監視人民制度來控制民眾。
《蘋果》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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