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有一個世界聞名的建築雙年展，每兩年就來一次世界建築思潮總檢閱，但你可千萬不要誤以為是西九天幕式的建築選美會，更絕不可與低B的樓盤展銷活動相提互論，那是一個充滿夢想、非常刺激、極盡瘋狂的未來世界，10年前我就見過日本送去參展的「頹垣敗瓦」。今天我終於唔使去威尼斯，因為我們也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建築雙年展，而且超大，大到要整個舊中央警署的建築群才放得下，勁！勁！勁！

記者：馮敏兒
攝影：楊錦文、馮敏兒

大大大未來城市議題

在2005年深圳出現了第一個非常出色的國際建築雙年展，3年後，深圳與香港結合，上演了一齣《雙城記》，深圳叫「深圳‧香港城市/建築雙城雙年展」，香港則叫「香港‧深圳城市/建築雙城雙年展」，深圳的主題是「城市再生」，香港則是「再織城市」。深圳那邊在去年12月9日便已開幕，持續到今年3月9日，玩到好大，還分別在上海、北京、西安、重慶等地設「外圍展」，簡直是一場未來城市的「超級大辯論」，主持大局的總策劃人馬清運，是現任南加州大學建築學院院長，其策展名言是：「把現代永久化就剝奪了未來的可能。這個城市像人一樣有生命、有衰老、有它的輪迴！」冇咁學術嚟講，就是：愛情都會過期，你要唔要換畫？

迷陣中的愛情

而屬於我們的香港史上第一個建築雙年展，則從昨天開始持續至3月15日，舊中央差館、前中央裁判司署、前域多利監獄整個被翻轉過來，竹棚、結網只是開場白，深入迷陣又何止柳暗花明又一村。當我依據建築教授們的哲學指示「進入」了這座充滿殖民地統治時代色彩的古蹟後，又「穿透」而出時，我變了，雖然展覽「尚未完成」，卻發現原來香港還有得救！原來香港建築師的愛情未死心，一腔狼子野心原來不一定依附權勢，官商勾結，掠奪公民生活空間，與應邀而來的數十國家的建築師們，絕對有國際級共鳴。

圍城點止天水圍？

指導我的是香港雙年展的總策劃人，香港大學建築系副教授王維仁是也，他帶我們在舊中央警署建築群中穿來插去，展示他佈下的城市肌理「迷宮」，就如北京的四合院、上海的里弄都是屬於自己城市的獨有形態，有自己的質地，有尋常百姓的生活文化，我們也有。他說：「舊城市、舊建築要再發展，而不是完全把它們遷掉，今天我們城市廣場和城市地緣越來越大，但是這些廣場和緣地是不是我們只能看、不能去的？現在一些住宅豪庭，門口往往有保安，將內外分隔，一個好的城市，在大建築中往往有很多巷弄等中介的空間，那裏是人們可以去的，是社區活動和社區意識可以產生的地方。我們要反思，城市為何越變越大，越變越封閉，成了『圍城』！」

迷宮中漫步

他帶我從總部的總部起步，在一個又一個房間前推薦參展的佳作，其中一個填滿了街頭眾生的手繪地圖的房間，「從前有個建築師研究何謂好的城市？他要人從記憶繪出街道圖，上面出現的正是感情的依據了，沒出現的哈哈！」好一個非常悅目可觀的科學！之後他又帶我去新加坡，觀賞別人的古蹟再活化。他邊說：「中央警署建築群是個非常重要的地方，是中環的城市規劃上不曾存的公共空間！」一邊又轉進了「香港十書」的長廊，就是在長廊中間，我們遇上了賈樟柯，這裏是他的電影院，教授因我問他近日有人示威指摘他們破壞古蹟，所以指着「破壞傑作」鳴寃：「我拆了80年代酒吧台，前人鋸了一半，我把餘下拆埋。我是教建築史的，不同年代有不同模樣，歷史不是一個凍僵的東西，我們需要雙重閱讀。」之後他又指另一「罪證」──他亦拆了個還可買到的洗手盆，正當大家感嘆「古廚」沒有「食物古蹟」時，卻發現工人留下的一包麥記而哄堂大笑。
最後教授進入了女子監倉，講解「圍城真義」：「為了權力有更大自主，港府鼓勵發展的單位越大面積越好，製造了一個個圍城，如西九，那些大樓形成一個個城市牆，其他人入唔到！文化的孕育要人流，層次要多，空間更要多，城市規劃如是，建築如是！」這所「監獄」原來是安置了香港的「大未來」，其中有很多連發夢都未見過的。

鐵線風景再造人

走出監倉記者又誤闖「鐵線花園」，大群香港大學建築系學生正為一場造林運動而努力，原來幕前黑手是在港大建築系教了15年的羅聖莊副教授。佢話主題是《人間山水》，慨嘆城市生活的人對大自然已無晒感覺，但就算在石屎森林裏其實也有好多嘢睇，但已被教科書、媒體統統程式化咗。同時他又覺得線條從原始時代的山洞畫一樣最有生命力，結果便得出了兩個部份，一邊是他繪在浴簾上的城市白描，一邊是鐵線造的人工花園。

1一個填滿街頭眾生的手繪中環地圖的房間。

2來港示威的新加坡建築群。

3中國建築大師張永和的《非常建築》玩嘢招牌。

4王教授走進一眾來自清華大學的建築系師生的傑作《「紅色」北京》。

5在監獄廣場中央是林偉而的《竹建‧建築》，貌似賽馬會推出的改造中央警署方案。

6監倉中的竹棚樹屋。

7羅聖莊教授（右）用線條來表達大都會的感覺，這是其中一幅繪在浴簾上大澳新基橋。

「好人」賈樟柯操刀城市再生

採訪這天得遇中國最年輕、最識走位、最識攞獎的《三峽好人》大導賈樟柯，在行程表上沒記載，但他那部為雙年展所拍的20分鐘紀錄短片《城市再生》早有所聞，3段論：被遺忘、被拆卸和再生，他說：「6、70年代國內有很多集會的地方，但開放後這些地方被空置、被拆卸、被遺棄，其實都是寶貴的公共空間，這種事發生在中國大部份地方，尤其北京因為奧運出現了很多新建築，像怪獸一樣。我想拍一個中國內地的城市生態。」賈樟柯還拍了一個5分鐘的香港版短片，從公屋拍到維多利亞港，開宗明義拍一個大陸人眼中的香港。

野宿族夢想家實戰車屋

政府資助了200萬，總開支是700萬，雙年展大部份參展者都要自己出錢出力，原來這個完全免費的歷史性大展相當民辦。但其實冇錢、冇屋，要瞓街都唔係問題，「大頑童」理工大學設計系的助理教授黃國才用了年多時間造了一部會行會走的「鐵皮屋」三輪車，3呎×4呎，教授話：「平均呎價4百幾蚊，但因為可以自由自在去到邊踩到邊，上到半山地價即時飆升。」上下前後全是窗，內裏有床、有書架、有書枱，記者以人試法，證明讀得書，寫到稿！偉大！佢話大作《流浪家居》：「專畀唔鍾意買樓供一世的人居住，也適合露宿者，不過其實是藝術品，因為會漏水。城市的問題就是建築的問題，地小人多的荒謬性你自己諗喇！」王維仁教授也說過：「香港好多方面都是一個理想的城市實驗室。」

「深圳‧香港
城市/建築雙城雙年展」

展期：即日至3月9日（周二至五10am-5pm；周六、日9:30am-6pm）
地點：深圳華僑城OCT創意園北區（A5、B10及C6棟）
交通：乘深圳地鐵至僑城東站，再沿恩平路步行約10分鐘
入場：免費
網址： http://www.szhkbiennale.org

「香港‧深圳
城市/建築雙城雙年展」

展期：即日至3月15日
地點：舊中區警署、裁判司署及域多利監獄
入場：免費
查詢：29758986
網址： http://www.hkszbiennale.as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