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住頭顱內的腦瘤到石壁監獄探望戴耀廷的陳淑莊,捎來的消息是,戴教授初入獄時,每一晚都難以渡過。後來悟出服刑如攀頂,三百二十多天,每攀一天就更接近頂峰的好風景。我匆匆找出戴教授從荔枝角轉去壁屋那天的新聞照片,難怪,相中人憔悴得叫人悲傷。我趕快抹掉眼淚,從書架翻出去年被評為淫褻的包膠「刺殺騎士團長」二冊,重讀那位神秘的比主角更掀動作者和讀者神經的免色涉先生,告訴主角獨個兒被囚在東京看守所的高牆那一段。牆壁高度跟柏林圍牆一樣三公呎,每天看到的就只有狹迫單調的牆,感覺簡直就像關進洞穴底下。多少天呢?435天。一輩子不會忘記的數字。但洞穴與高牆,沒有打敗免色涉,他沒有向官僚系統屈服,始終沒有在文件簽名承認自己沒有干犯過的罪。
高牆與洞穴,只要一把梯子就能攀爬。心裏那把梯登頂時,會看到村上春樹與川上未映子對談的新書「貓頭鷹在黃昏飛翔」的景致。村上在書裏比喻自己寫小說就像能夠接收雷電的巫女,導電體質能將接收的訊息傳達開去,就某種意味而言就是避雷針。這,不正好是戴教授的雷動、風雲計劃嗎?